張瑞昌專欄-問責聲中的菅內閣
日本參議院上周以多數決通過自民黨等在野提出的問責決議案,讓首相菅直人面臨內閣改組的壓力,包括他的得力助手內閣-官房長官仙谷由人,以及國土交通大臣馬淵澄夫,雙雙名列參議院問責之榜,依慣例,兩人請辭下台負責,勢難避免。
但菅直人並不想買單,整個民主黨也不願理會。這是日本習以為常的政黨鬥爭,導火線是源自前一陣子鬧得舉國沸沸揚揚的釣魚台日中撞船事件,當時對外發言漫不經心的仙谷由人,首當其衝;與事件有權責關係的國土交通大臣馬淵澄夫,則緊跟其後。
領銜提出問責的自民黨黨魁谷垣禎一,批評民主黨政府在撞船事件中的應對不力,身為官房長官的仙谷,對基本的國家利益做出錯誤的判斷。渡邊喜美領軍的眾人之黨,也在同一天向參院送交問責決議案。在野黨競相鎖定首相的「賢內助」,表明就是要斷其左右臂,但民主黨參院議員會長輿石東卻擺出不以為然的態度。
七十三歲的輿石東是民主黨參院領袖,曾在勸退鳩山由紀夫離開首相職位戰爭中率先開第一槍,這位黨內元老強硬地表示,即使通過問責決議案,仙谷等人也不必辭職,他反問:「這裡頭有值得問責的事情嗎?」
所謂「問責」其實就是究責,亦即責任的追究,這是一個民主法治政府重要的制度運作,也是日本政治中「非常態性的戰略武器」。然而,國會通 過追究政治責任的決議案,一般來說只能做道德性的訴求,並無其法律的拘束力,換言之,如果當事人死皮賴臉,理論上很有可能躲過殺傷力不大的問責決議案。
問題是,這種可能性或許出現在台灣的機率比較大,但在日本,首相及閣員因國會問責而下台,卻幾乎沒有例外。二次戰後的參議院,僅通過三次問責決議案,第一次是一九九八年十月,防衛廳長官額賀福志郎因隱藏內部瀆職案的證據,被追究監督不力;第二次是二○○八年六月,在野黨占多數的參院,以反恐、經濟不振及央行人事延宕等理由,對首相福田康夫進行問責決議。
第三次是二○○九年七月,參議院對首相麻生太郎通過問責決議案。當時的自民黨已是風中殘燭,儘管眾議院在稍早否決在野黨發動的不信任案,讓麻生對隨後登場的參院問責決議顯得有恃無恐,但視若無睹的最後,還是得面對眾議院改選慘敗被迫交出政權的苦果。
先前兩次問責決議的結局,也是如此。額賀福志郎為了避免在野黨抗爭態勢擴大,一個月不到即請辭下台;福田康夫雖然有眾議院翌日即通過信任案與之抗衡,但在九月國會召開臨時會之前,他同樣步上宣布辭職一途。
問責和信任兩項決議的攻防,雖然是參、眾兩院分屬不同政黨下的「扭曲國會」產物,然而,因為問責掀起的政治輿論有其一定分量,使得負隅頑抗的政客最終還是難逃黯然下台的命運。
現在的民主黨,似乎仍在重蹈相同覆轍。菅內閣的支持率不斷下滑,首相菅直人展現「千夫所指不為所動」的決心,幾天前,他和前首相鳩山由紀夫會談,據說他在會中直言「即使支持率掉到只剩下一趴,也不會辭職。」
任何一個政權的民意支持度假使跌落到這種地步,坦白講,那是不可能再厚顏無恥地撐下去,菅直人有太多前輩可作為借鏡,他的說法不過是死鴨子嘴硬。現實的社會輿論或民意反映,根本無法容忍一個聲望跌跌不休的內閣,否則何來政黨輪替。
鳩山由紀夫就很清楚整個局勢,他跟菅直人說:「如果失去政權更迭的意義,回到自民黨執政的時代,那是千萬要不得的事。」鳩山還特別強調「我和小澤一郎都是這麼認為。」這番話講得有點拐彎抹角,其實就是鳩山與小澤聯合對菅直人下通牒,提醒當家的不要搞砸了。
鳩山明瞭,照此態勢發展下去,眾議院很可能被迫在明年提前解散進行改選,如此一來,對民主黨政權的存續恐怕是一項打擊。因此,有關仙谷由人、馬淵澄夫兩位閣員的進退,已在民主黨內部引發議論,菅直人是否會斷臂求生,抑或決心迎戰來年的國會攻防,必然受到矚目。
菅直人目前的處境有點內外交迫,風雲詭譎的朝鮮半島局勢,已夠讓他心煩,中國因應美韓軍演匆匆宣布重啟六方會談的動作,也充滿項莊舞劍之意,而今自己的幕僚長又身陷被迫去職的泥沼,他要是沒有好好處理,落入進退失據的政治窘態,那麼另一波政黨輪替按鈕的啟動,或將在一線之間。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