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經濟的上山下鄉療法

2009年 04月 28日 08:46

日本經濟的上山下鄉療法

今

年2月份﹐Kenji Oshima失業了﹐他原先在一家生產座椅安全帶的工廠上班。隨後﹐他申請加入了一項競爭非常激烈、但是在他看來就業空間更加廣泛的培訓計劃──務農。

最近的一個早晨﹐現年35歲的Oshima來到了距離東京三個小時的一個村莊。他正在一片稻田週圍挖掘一條灌溉渠﹐一邊想著哪件工具更加有效﹐是鋤頭還是鐵鏟﹖

Yuka Hayashi/The Wall Street Journal

接受培訓的人正在一個廢棄的菜園子裡清除雜草﹐
以便對這塊土地重新加以利用。

Oshima先生說﹐比起他之前作為簿記員的工作﹐務農的生活確實很艱辛。但是他說﹐他想種田﹐從播種到發貨﹐都靠自己的雙手。他希望很快就能租下附近的田地﹐開始全心務農。

隨 著全球金融危機將日本拖入二戰以來最為糟糕的經濟衰退時期﹐無論是藍領還是白領﹐失業人口大幅增加﹐農業一時間成為一條頗有前途的新興職業途徑。某商業週 刊雜誌甚至打出“農業將會拯救日本” ('Agriculture Will Save Japan')的標題。東京一家新開的餐館Farmer's Kitchen還以有機蔬菜供貨商印有農民的海報來裝飾自己的牆壁。

看到農業成為為數不多的幾個還能創造就業機會的行業之一﹐日本政府已 經撥款1,000萬美元安排900人參加農業、林業和漁業相關的就業培訓項目。2月份﹐日本的失業率達到4.4%﹐較上年同期的3.9%有所上升﹐但仍低 於美國和歐洲的水平。部分經濟學家預計未來幾年﹐日本的失業率將升至創紀錄的8%左右。

政策制定者希望新近失業的年輕人將有助於重振日本逐漸減少的農業人口。目前﹐三分之二的農業人口都是65歲以上的老人。從日本人口的總體分佈來看﹐只有6%從事農業﹐大多數還只是兼職﹐而三十年前﹐這個比重高達20%。

政府經濟學家、日本央行前任副行長岩田一政(Kazumasa Iwata)表示﹐如果在未來幾年還無法找到年輕人務農﹐那麼日本的農業將會徹底消失。

Oshima先生及其他八位年輕人﹐包括一位軟件工程師和一位老師﹐是在擊敗110名競爭對手後才得以進入此項為期10天、由政府出資的培訓項目的﹐他們為此還提交了闡述為何熱愛農業的激情四射的文章。

然 而﹐田地裡的生活一點都不輕鬆。九名學員在僅有650人的山村Masutomi接受培訓﹐他們住在一家廢棄的小酒館里﹐共用一個洗手間﹐房子裏沒有淋浴設 施﹐更不用說沖水馬桶了。由於連鏡子也沒有﹐其中一位學員在佩戴隱形眼鏡的時候屢屢出現困難。當溫度下降到零度以下的時候﹐他們只能擠在廚房僅有的一個煤 油爐週圍取暖。

來自東京郊區的Mami Hinataze表示﹐“第一天來到這裡的時候﹐我睡覺的時候全身發冷﹐醒來的時候還是全身發冷。”後來﹐她才知道﹐要想夜裡睡得暖和﹐你得層層疊疊蓋上六層被子才行。現年23歲的Hinataze女士之前在一家咖啡館工作。

其 次就是繁重的勞作﹐比如搭建溫室﹐從家禽養殖戶那裡收集雞糞用作肥料等等。某天下午﹐這些學員展開了除草競賽﹐誰的草垛最大誰就算贏。開始的時候﹐他們的 熱情還很高﹐但是很快﹐他們之間的對話不由地轉到了附近的一處溫泉上﹐大家都希望哪天能一起去泡泡溫泉﹐緩解一下酸痛的肌肉。

之前在一家網絡零售店工作的Hironari Ota表示﹐“在這裡﹐你一天到晚都是臟兮兮的﹐很累﹐我指精神上。”25歲的Ota先生家裡在東京擁有一家當舖﹐他說﹐他仍然不大確定是否想全心務農﹐但是他喜歡這種不用跟錢打交道的工作。

Ota先生說﹐“我真正嚮往的是那種一個人住在樹林里的日子。”他說﹐他隨身帶著亨利•大衛•梭羅(Henry David Thoreau)的著作《瓦爾登湖》('Walden')﹐這本書講的就是回歸大自然的簡單生活。

儘 管農業培訓項目大受歡迎﹐政府也提供時間更長的一年農業實習期﹐許多年輕人由於無法適應農村生活﹐最後還是回到了大城市。去年﹐岡山轄區西部的農場主 Fukiko Oshiro僱佣了來自大阪等城市的五名工人在她的苗圃和果園里工作﹐其中包括兩個之前從事銷售工作的人。她說﹐到目前為止﹐已經有三人離開了。

Yuka Hayashi/The Wall Street Journal

在干了一天的除草工作後﹐受訓生晚上還要去學習
分揀去年的豆子。

Oshiro女士說﹐這些年輕人認為﹐想來便來、想走便走並對這裡施加影響是他們的權利。他們根本不知道我們為了教會他們付出了多大的努力。

Oshiro 女士表示﹐自今年年初以來﹐她經營的農場收到了無數由於經濟衰退而失業的人群的簡歷﹐包括附近一家三菱汽車(Mitsubishi Motors Corp.)裝配廠的失業工人。雖然Oshiro女士需要更多的工人擴大她的農場﹐但是她對這些申請者並沒有抱太大的希望。

49歲的Oshiro女士說﹐至少以前來到這裡的人多少對務農還有點興趣﹐而這些新的申請者只是因為別無出路才選擇來到這裡。

Masutomi 的學員很快就發現﹐農村生活可沒有泡熱水澡的時間。白天除草完畢﹐晚上還得篩選去年收割的豆子。他們的培訓老師Yuichiro Oguro是一位年輕的本地農夫﹐他與大家分享了自己如何在一個小村莊、一個傳統價值觀和過時習俗仍佔主流的地方安定下來的經歷。作為與政府、企業和家庭 合作的一家非贏利機構的僱員﹐Oguro先生還負責接待各種來自城市的團體﹐後者希望體驗農村生活﹐時間從幾小時到一年不等。

Oguro 先生曾經花了幾年的時間騎著自行車環游世界。四年前﹐他來到Masutomi﹐和之前曾是救援隊員的妻子一起開創有機農作物的事業。Oguro先生說﹐為 了說服村民將他們的田地租給他﹐他可謂費盡心思﹐參加志願消防隊﹐出席當地葬禮﹐甚至陪同年長的男村民到“舞女酒吧”('hostess bars')消遣。

Oguro先生表示﹐“你必須學會如何入鄉隨俗。”現年30歲的Oguro留著山羊鬍子﹐一些學員稱他是西雅圖海軍棒球隊(Seattle Mariners)的外野手鈴木一郎(Ichiro Suzuki)的翻版﹐只不過身形稍微瘦削了一些。

Masutomi的學員很快領教了什麼是小山村的生活。有天晚上11點過後﹐住在山谷對面的一位鄰里看到他們的房子還有燈光。第二天早晨﹐他竟然頗費週折地驅車前來﹐只是為了告訴他們﹕晚上睡得好﹐白天干活才會有力氣。

Yuka Hayash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