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6年5月的東京,正籠罩在二二六事件的陰影之下。那是一場由年輕軍官發動的政變,雖然已經平息三個月,但東京的戒嚴令仍未解除,整個城市瀰漫著一股難以散去的灰色氣息。就在這樣沉重的社會氛圍中,一起震驚東京的案件,卻意外地轉移了民眾的注意力。
5月18日在東京荒川區的一間茶館裡,發生了一起轟動全城的命案。被害者是一間鰻魚店「吉田屋」的老闆名字叫做石田吉蔵,兇手則是他的前女傭阿部定。這起案件之所以引起轟動,不僅是因為其特殊的犯案手法,更因為它在某種程度上反映了當時日本社會的種種矛盾與壓抑。
阿部定的人生故事,本身就像一部令人唏噓的社會寫實劇。她出生於東京神田一個經營榻榻米店的富裕家庭,阿部定是家中的么女。從小就在優渥的環境中長大的她,母親特別寵愛,不僅讓她學習三味線,還常常為她準備漂亮的和服。然而,這看似美好的童年生活,卻在她十五歲那年遭遇了改變命運的重大打擊。
那一年春天,阿部定在「吉田屋」當女傭時,與已婚的老闆石田吉蔵發展出情人關係。這段不倫之戀,最終以悲劇收場。5月18日的案發當晚,阿部定用腰帶謀害了石田吉蔵,她還切下了吉藏象徵男性的部位,包裹在紙中隨身攜帶。在染血的床單上,她寫下了「定吉二人キリ」這一驚世駭俗的標語,甚至在吉藏的左臂上刻下「定」字。這些行為,如同一場病態的儀式,為她的愛情下了註解。
案發後,阿部定搭乘計程車逃往品川站,打算購買前往大阪的車票。然而,當她在品川館投宿時,看到了報紙上關於自己的大幅報導,得知各車站都有刑警埋伏,這才放棄了逃亡計畫。5月20日下午五點半,她在品川館被逮捕。被捕時,他身上還帶著象徵她對吉藏永遠佔有的包裹。在警局的審問中,她冷靜且坦然地描述了自己瘋狂愛戀的原因:「只有這樣他才是屬於我的。其他女人再也不能碰他一根手指。」這樣的愛恨宣言震撼了整個日本社會。人們驚恐於這個弱女子的手段,也不禁對她的動機感到疑惑。
阿部定事件之所以引起如此巨大的轟動,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它發生在二二六事件之後。當時的東京市民,正處在軍國主義陰影下的壓抑氛圍中。這起聳動的案件,某種程度上轉移了民眾的注意力,成為了一種社會情緒的出口。
後來的文學家坂口安吾在戰後與已服刑出獄的阿部定對談時指出,這起案件的轟動,與當時日本逐漸走向法西斯主義的社會氛圍有著密切關係。阿部定事件不僅是一起轟動一時的刑事案件,更成為了日本近代史上一個獨特的文化符號,影響了此後數十年的文學和電影創作。
大島渚導演的電影《感官世界》再次以藝術的手法重現了這段病態的愛情故事。阿部定的事件並未僅僅止步於一宗駭人聽聞的案件,它影響了後世對愛、欲望、占有的深刻反思。她的一生,既是時代壓力與家庭殘酷的犧牲品,也成為日本文化中愛憎交織的象徵,展示了人性中最不可控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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