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月7日 星期一

明智周【天智與天武的悲劇】


明智周

【天智與天武的悲劇(一)】
天智與天武這對兄弟檔天皇,在第七世紀相繼繼位,政績卓越(大化革新、編纂『古事記』『日本書紀』),可以說是大和民族自我意識覺醒期、誕生期的主要領導人。
他們除了是同父同母(舒明天皇、皇極天皇)的親兄弟之外,各種交綜複雜的親密關係,著實出乎我們現代人庸俗的想像能力。謂之為人類史上關係最緊密的兩個人,應該也不會有人反對吧?各位請繼續往下看。
第一,天智(哥哥)的妻子額田王,當時著名的女流詩人,同時也是天武(弟弟)的前妻。
第二,天智的女兒(元明天皇)嫁給天武的兒子(草壁皇子)。
第三,同樣地,天武的女兒(十市皇女,也是天武和額田王的親生女兒)也嫁給了天智的兒子,大友皇子。
看到這裡應該已經是眼花繚亂,保證是史無前例的親密關係了吧?還沒完!
第四,天武娶的兩位老婆,持統天皇和大田皇女,都是天智的親生女兒。
關係如此緊密的兩個人,前後當了天皇,表面上看起來故事還蠻圓滿的……(待續)


【天智與天武的悲劇(二)】
說起來,天智天皇原本就是殺氣比較重,該下手的時候絕對不會手軟的勇猛果決。
645年6月12日,天智(當時還是皇子)安排了兩名刺客在宮中,準備在朝鮮使節進貢儀式中,刺殺『入鹿』大臣(因為蘇我父子支持蘇我血統出身的另一位古人大兄皇子繼位),徹底解決後患。
沒想到,當天兩名刺客臨陣緊張發抖,遲遲沒有跳出來發動刺殺。最後還是天智看不下去,以皇子之尊自己跳出來砍了入鹿。自此獲得實權,在鐮足與天武的輔佐之下著手新政,史稱『大化革新』。
過程中端出的兩碟小菜,一是殺了有間皇子(孝德天皇之子),一是殺了同父異母的古人大兄皇子,都表現出『擋我者死』的君王氣魄。想來身為皇弟的天武,自然是看在眼裡,牢記在心。
以當時的繼承慣例,血統純正、戰功彪炳的天武,毫無疑問應該是天智天皇的第一順位繼承人。不料,到了西元671年,天智天皇官派剛成年的長男『大友皇子』(母親身份過低,本來不具備接班條件)為太政大臣,透露出另立山頭、皇位嫡傳的一點味道。
同年秋天,已經病重難返的天智,把弟弟天武叫來床邊,準備將大友皇子託孤給他照顧。結果,機警(多慮?)的天武心中大呼不妙,直覺這是陷阱,絕對不能傻傻地答應,顯露出對皇位的一丁點企圖心。他聲稱要去吉野出家,為兄長誦經祈福,以求能早日病癒,隨即就帶領一家大小火速往吉野的離宮快快散去,逃之夭夭。
當時即有天智的幕僚驚覺,這不但是縱虎歸山,而且還給他如虎添翼地溜掉了!(待續)

【天智與天武的悲劇(三)】
就在那一年冬天,天智天皇真的就『駕崩』了。
隔年夏天(壬申,672年)吉野宮裡開始傳出謠言。說是近江的大津朝廷為了要修建天智天皇陵寢(剛好就在當年我住的山科國際學生寮一旁琵琶湖疏水道,走路5分鐘就到的地方),招募了許多武裝農民。還有,從大津(朝廷所在地,就在琵琶湖畔,也是以前我常去吃中餐喝咖啡的地方)到吉野一路上,到處都可見到『細作』踪跡。
天武因此感受到了大友皇子的緊迫威脅,自思再這麼毫不作為的話,無異是坐以待斃,任侄宰割。遂決定立刻招兵買馬,脫走吉野(過程中還得到伊勢神宮的加持),進一步以美濃為根據地,與大津朝廷隔琵琶湖擁兵對峙(史稱『壬申之亂』)。
然而,虛歲方才19歲的大友皇子不管是經驗、能力還是聲望都遠遠比不上天武。幾次決戰失利之後,被迫於7月23日熊熊大火狂燒的大津宮中引刀自盡。隔年春天,天武正式繼位為天皇,鸕野皇女(天智的女兒,後來的持統天皇)正式繼位為皇后。
事實上,大友的運氣真的不是很好。如果不是天智天皇死得太早(46歲),等到大津政權穩固之後,勝敗之數或許尚未可知。然而,從結果論來說,等於是老爸設下一個陷阱給他跳,不得不扛下來之後,只能悲劇性地結束還沒開始的天皇命。
從天武的角度來說,原本已經是很低調地剃頭出家、退隱吉野,只求能全家相守延命過活。如此卑微願望,最終還是不得上天眷顧,被逼得要與自己的侄子(同時也是自己的女婿)兵戎相向,逼死至親的侄兒兼女婿,又何嘗不是悲劇呢?
壬申之亂這場古代最大規模的內戰,想必讓平安時代的日本人牢記在心、引以為戒,企圖從制度上著手,防止這種肉親相殘、人倫悲劇的再度上演吧。(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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